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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番外篇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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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於穆冰提親一事,花無修後來越想越覺得蹊蹺,但又說不出哪裏問題,只得在接下來的時日裏到處尋男仙約會。但不想礙著狐帝的顏面,幾乎所有男仙都對她避之不及,實在避不了的全與她成了拜把子的兄弟,教她有心栽花花不開,無心插柳柳成蔭。

眼看百年將近,她處了一大堆難兄難弟,卻無一個相好。

因著百年來的玩耍,將她的性子練就得更加懶散,最後連嫁人的心思都沒了,只想自由自在地逍遙天地。

漸漸,她變成了恐婚族。

這日,因著父親相托,要她給大司命送個東西,她來到了大司命的住處。

大司命接過她遞來的小袋子,竟從裏面掏出一堆幹了的糞便。

花無修這才知道原來父親要她送的竟是灌溉花草植物的肥料,悄悄把手往衣服上擦了又擦。

大司命一邊給花施肥,一邊道:“白澤神君於昨日羽化登仙,入了天界,被天君封回了神位,你可知曉?”

花無修心中咯噔一聲,搖搖頭。她雖天天在外面鬼混,卻少有打聽天界的事。

大司命又道:“你與穆冰的百年之約將近,還沒尋到良人?”

花無修又搖搖頭,一咬牙道:“不如我下凡避避風頭。在我下凡期間,您再給我安排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。如此也不失為一個臺階。”

大司命笑笑,“那也得先經過天君的同意。不過,天君也早就知道你與狐族的約定,只怕不會同意啊。”

花無修卻將一顆心橫起來,道:“不試試怎麽知道。”說罷往天宮飛去。

結果半路匆匆,撞在了一個人身上。

花無修正想道歉,卻在擡頭的瞬間,一下子沒了言語,僵在了那裏。

被她撞的人,正是白澤神君,華容墨。

如凡間那般模樣,他一身白衣,只是臉色不太好,像是生了場大病。也難怪,將將從人界歸來天界的神仙都十分脆弱,不經個百年修養,難以覆原。

雖然心底裏十分擔心他,卻不想見他。

她一扭頭想走,卻被他拉住了手。

華容墨一雙深情的眸子仿佛要將她融進去,低沈的聲音道:“我聽天君說,你當年求天君給你我賜婚,天君同意了。”

花無修心顫得厲害,努力冷靜,“那是我一時糊塗,我很早就反悔了,想找天君撤銷這個旨意,只是這些年太忙,忘了而已。你不用擔心,我這就是去找天君取消賜婚的。”

華容墨一把將她拉入懷裏,緊緊抱著,道:“不要去。”

花無修掙紮了一下,正想說話卻聽華容墨在耳邊呢喃:“我們成親吧。”

他低沈的聲音仿佛一股暖流,教得她心中蕩漾,但很快又被理性壓制。

她擡起頭看他,道:“就算我們都到了天上,人間經歷的卻也不為假。你別忘了,我殺了你身邊所有摯愛的人,我是你的魔。你怎麽可以與一個魔成親?”

華容墨只是看著她,目光深沈,“你確實是我的魔。正因為你是我的魔,我才要與你成親。我不在乎你曾經做了什麽,我只想要你。”

花無修呆了一呆,頰上騰地升起兩朵紅暈,有點手足無措,很快又定下神來,“那,那又如何!你不在乎,我卻在乎。我在乎你在人間已經娶了別的女人。我絕不會與一個有婦之夫成親的!”

華容墨再次抱緊了她,在她耳邊喃喃:“她不能修仙,早在很久以前便死了。我無能,救不了她。花無修,我眼睜睜看著你在我面前死了三次。我的心也隨著你死了三次。你能不能不要再折磨我了,求你和我在一起,不要再離開我。”

花無修卻因這句話格外心冷。他果然愛上了別的女人,並且忘不了她。

她漸漸冷靜了下來,幹巴巴的聲音道:“對不起,我已經答應嫁給狐帝了。請放開我。”

可以感覺到,他的身子隨之冷了一下。

他松開了她,卻無法把目光從她身上移去,最後看著她消失在面前。

再一次,失去了她,連著她的心一起失去。

華容墨身體晃了晃,苦不能語。

花無修沒有去天宮找天君,而是一路慌慌張張折回了三笑神府,被院子裏雜七雜八的東西絆倒好幾次,最後趴在地上一動不動,回過神時,已經心痛得無法呼吸。

她這一回大約真的嘗到了失戀的滋味。小人本上描寫的心傷,她一字不落地都嘗了一番。

接下來的幾日,花無修一直趴在屋子裏睡覺,不想再理任何人。

狐帝率領著狐族長長的迎親隊伍,一路奏著仙樂,踏著七色彩虹,在天女散花中浩浩蕩蕩而來。喜慶之聲傳達千裏,遠遠便被花無修聽在了耳裏。

即便是到了現在,她依然沒有嫁給狐族的念想。

她默默起身,懶得去梳理頭發,只著了一件素白的衣裳,拿起掛在墻角的劍,飛身出去。

心中暗暗敲定:便是壞了自己的名聲,惹怒狐族,教四海八荒嘲笑,她也不會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。

如果狐族想要強迫她,就休怪她手裏的劍不給他們留情面。

忽然,仙樂漸漸化作了打鬥聲。激烈的兵器相交聲震耳欲聾。

花無修疑惑萬分,加快了前往迎親隊伍方向的速度。

疾風而行,終於隔著百裏之遠,看到一片碩大的雲彩上,一眾狐族將士亂做一團。緊接著,一陣轟鳴在眾將士中間炸了開來,將用來迎接新娘的大紅雲轎炸了個四分五裂,斷裂的木屑四處紛飛,甚至落到了花無修的面前。

花無修怔了怔,再望去,卻見混亂中一襲白衣閃過。她睜大了眼睛,不敢相信。

當她飛到那裏時,一切已經安靜了下來。

她看到一身是血的華容墨被一眾狐族士兵牢牢壓住,看到狐帝穆冰正持著一把長劍,指著華容墨的脖子。

她有點反應不過來,不知所措地笑道:“你們……你們在幹什麽?”

華容墨擡起目光看向她,似乎想說什麽,嘴唇微動卻沒吐出音節。

穆冰身著金冠雲袍,神色隆重,眉眼略略一掃花無修的面龐,冷道:“白澤神君想要阻止我去娶你。你覺得我該如何處置他?”

“放了他!”花無修下意識地道,“你們瘋了是不是?穆冰,你別忘了,他是你的恩人,你是他的學生,你怎麽可以與他刀劍相向?”

穆冰聞言嘴角微揚,冷冷一笑,“我欠他的恩情早已報完。至於師生關系,那不過是大司命寫的一段人間戲文。如今,我是狐帝,他是白澤神君,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!他這般觸犯我,我尚且有權利制裁他!”

花無修咽了咽幹幹的嗓子,掂量了一番道:“你看,今天是我們成親的大喜日子,不宜大動肝火。他不過是一時想不開,不是也沒能阻止我嫁給你。你放了他,我跟你走就是了。”

穆冰凝眉思索了會,收起了長劍,來到花無修面前,手指輕輕一點花無修的眉間,一身大紅的嫁衣便穿在了花無修的身上。

狐族將士得了命令,放開了華容墨。

花無修轉身要與穆冰離開時,華容墨突然奔了過來,一把拉住花無修的手,低沈而顫抖的聲音道:“不要嫁給他。”

風拂過,天上風雲變化,也變了人心。她已經徹底對他失望,甚至絕望。

花無修冷淡地看了他一眼,嘴角扯起一抹諷刺的笑,淡漠的口吻道:“你可還記得,我說過,我不愛你了,早就不愛你了。所以,我嫁給誰,關你何事!”

華容墨失神地呆了一下,隨後仿佛一具空蕩蕩的殼子,松開了手,搖搖晃晃地轉身離去。

花無修亦隨著他的離去而失了魂。

穆冰一直扶著花無修,不讓她摔下雲頭,就這樣一路扶到了狐族的地盤。

若是換做平常,花無修會興奮地將狐族底盤看個遍。可如今,一切景色在她眼裏都沒了顏色。她都快不是她了。

絕情的話對於兩個相愛的人而言,是把雙刃劍,傷己傷彼卻不自知。

賓客盈盈的大殿,端坐著狐族所有長老,以及狐族上一任狐帝。他們看到花無修時紛紛點頭,表示對這個新人的肯定與讚賞。

亦有很多聲音稱讚他們二人真是好一對璧人。

那些聲音對於花無修而言縹緲遙遠,並不屬於她。

就在穆冰拉著花無修準備拜高堂時,一個渾身傷痕的狐族將士從外面跑了進來,跪在狐帝的身後。

洪亮的聲音道:“報!大事不好了,我族關押的魔獸噬神獸突然暴動,逃了出去,現在正奔往天宮而去!”

此言一出,驚煞四座。

噬神獸是狐族鎮壓的魔獸,是天界神仙的死敵,以食天界神仙聞名。大凡被噬神獸吃了的神仙,皆魂飛魄散,消失於天地間。狐族也正因可鎮壓這魔獸而得六界敬仰,得天君忌憚。

穆冰作為狐帝,再不能安心拜堂,一把扯下身上的喜服,轉瞬換了身戰甲,回眸與花無修道:“在這裏等我,我很快就回來。”

花無修淡淡看著他與大殿坐著的一眾神將長老們齊齊離去,須臾之間,大殿已空蕩蕩。

眉間傳來陣陣熾熱,一朵黑色的梅花時隱時現。——是華容墨給他的鎖靈印記。她竟然忘了這茬。

她擡起手正想把鎖靈印解除,忽然華容墨的記憶傳來。她用著華容墨的視線看到了噬神獸碩大而可怕的身影。記憶循著時間往後倒退,她看到了華容墨向天君請命去對付噬神獸。天君應允了。

與他所有的隔閡頃刻間崩塌。

以華容墨將將回歸神位的脆弱身體,去對付噬神獸,簡直就是去送死。或者,他就是有心去死。

花無修抹了一把眼淚,慌裏慌張撕開了身上的嫁衣,飛快地奔向天宮。

華容墨的記憶還在順著鎖靈印傳來。

她用著華容墨的記憶看到了一張張與自己一模一樣卻陌生的面容,她聽到華容墨用她的名字稱呼那個與她有著一模一樣面容的女子,她看到華容墨精心地呵護著那個被當做她的女孩。她看到華容墨成親那日,掀開紅蓋頭,看到的亦是自己的臉,喊的依然是自己的名字。

原來,他在人間成親,愛的那個女孩,不過是自己的替身。

他愛的,始終是她。他真的放下過往一切,娶了她。

記憶依然在倒退。

她看到萬古湖上,他緊緊抱著一身鮮血淋漓血肉模糊的她,在她耳畔道:“不要死。”

她早該想到,他是個不擅長表達的人,不會與她說甜言蜜語哄她。他在自己的原則裏一步步退讓地來愛她,卻最後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人。

忽然,過往的記憶全部消失。只留下一個畫面,畫面裏,噬神獸張開巨大得不見邊際的嘴,將所有視線吞噬。

眉間熾熱感消失。

鎖靈印消失,說明,他死了。

花無修只覺一陣天崩地裂,徹底失了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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